安母双目狰狞血红,端庄盘起的发丝早已凌乱不堪。陈颂哑言,那句“我救不了他”的话卡在喉咙怎么也说不出来。
他不觉得安母的言行举止癫狂。在陈颂眼里,安母只是个白发人送黑发人,痛苦的母亲。
“别这样妈!别这样!”安晴上前拉住安母,“这跟陈颂没有关系的。他也是救援者,他也只是运气好才能回来。他是救人的医生,不要这样妈。”
安母一怔,眦裂的双眸骤然失神瘫软在安晴身上,安父上前稳住了她,对陈颂说:“好孩子,对不住你。”
安父语罢便把安母带到一旁去了,安晴扶着陈颂起来:“抱歉,我为我妈说的话跟你道歉。你是许生的朋友,我弟弟”
“虽然他嘴上不情愿去那地方。但是我知道他是热爱这份职业的。他只是讨厌院长的虚伪。嘴硬心软。从小就立志从医救人的孩子,怎么可能在终于成为医生后,见死不救呢。这样这样也算是死得其所,对得起梦想了。”
“以他的性格,就算不是强制性的他也会去的。他永远嘴里抱怨,身体实诚。在名单下来后早早就开始做准备。大包小包的,恨不得把家都搬去赈灾。怕伤员没干净的衣服换洗,自讨腰包去买,大人小孩的都有。嘴里骂骂咧咧,实际上心思比谁都细腻,一直在说你被换名单的事,为你打抱不平。”
陈颂怔愣在原地没说话,这后知后觉的恍悟像是安许生最后一抹浅笑杀来的回马枪,正中心脏。
同为医者,他怎么能读不懂安许生死而无憾的笑呢?
“他嘴巴这样毒,平时真是麻烦你照顾了。”安晴艰难地笑着,眼泪夺眶而出,“还有小萱。”
安晴看了眼一直站在墓碑旁无声流泪的林萱,叹了口气。
“他们都要订婚了。真是苦了她了。”
陈颂看向林萱,怅然若失的脸哪还看得出原来恃宠而骄大小姐的模样,她捂住嘴的手上还带着戒指。
那枚戒指是安许生征询过陈颂的意见,最后筛选出来的。钻石在阳光下明晃晃胜似朵白浪花,闪耀又刺眼。
丧礼结束后,陈颂没留下用宴席,也没走,坐回车上独自抽烟。
陈颂染上烟是在怡乐实习半年的某次手术后。那次手术不是他主刀,人没救回来。那是第一次在手术台上无法挽救一条生命。
虽然在这之前经历过心理培训,陈颂也知道既然踏上这条路,总有这么一天会来。但当这天真的来的时候,陈颂还是无法承受。
进入医院半年来,每天都有人死去,气氛沉重又压抑。陆远总是开玩笑似的递给他烟,那一次,陈颂没有拒绝。
他第一次抽烟的时候,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是顾行决站在昏黄路灯下抽烟的样子。
以前看到人抽烟,陈颂想到的都是陈升平抽烟恶臭的模样。自那以后陈颂抽烟时,想起的都是顾行决。
他抽烟的次数不多,偶尔无法纾解心中郁结时会来一两根,就和想起顾行决一样。他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,迟早有一天会将顾行决忘记。
陈颂抽的烟不烈,烟草味里渗透淡淡的清香,烟雾从肺部环绕而出,缓缓扫去些许郁结。一烟过后,手机响起一阵铃声,是陆远来的电话。
陈颂按灭烟,接起电话:“喂。”
“喂,葬礼结束没”
“嗯,结束了。”
“你现在在回温市路上?”
“没有。”
“那你什么时候回,晚点的话说不定赶上下班要堵车了。”
“再晚点吧,我打算去看一下我爸的墓。”
“什么??”陆远从床上跳起来,“怎么突然想去了?”
陆远知道的,自陈升平去世后,陈颂从没去看过,清明节也没去扫过墓。本来这次陈颂去支援,陆远一家都很担心。所幸陈颂没事他们才松了一口气。
但他们都看得出陈颂状态很不好,以为是支援很辛苦,陆家父母也就没多说。陆远了解陈颂性格,绝对不只是单单的劳累,一问才知道陈颂同事去世了。
陆远怕陈颂状态不对出什么事,所以打电话关注一下他的状态。
果然太不对了,哪有人大晚上去深山老林里扫墓的。
“要不你回家休息一晚,明天早上再去吧。你到那都黑灯瞎火了,你爸那个山弯弯绕绕那么危险,到时候出什么意外呢。”
陈颂平淡地说,像是心意已决:“没事的,我去看一下就回来了。明天还要去上班。”
“怡乐不是给你放半个月假么?你这休息才刚一个星期就要去,大哥你玩命呢。”陆远劝道,“要不然你今天别去,过几天等我出完差回来,陪你一起去。”
“你放心吧,我会小心点的。有跟你打电话的时间,我都能提早到。到那最晚才六点,天哪里黑了。快夏天了,这天黑的慢。我去待一会就走了,不会很晚的。那我就先挂了。”
“诶你!”陆远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陈颂挂断了。打算再打个电话去劝的时候,手机上栏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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