决完,哪有空看空有武力的废物领主发呆。
&esp;&esp;孟摧雪没起来送她,他枯坐在翠微居凄冷的正堂中,茫然辨认着并不存在的满目雪色。
&esp;&esp;三载岁月,回首尽是困死的魇。
&esp;&esp;他感觉自己已经碎了,身躯被撕裂,连眼睛都被打碎,痛不欲生,四分五裂的视线之中所有人的面目都看不分明,而虚构的一抹雪色却是他眼中惨痛世界的唯一亮色。
&esp;&esp;雪衣仙人眉眼模糊不清,能分辨出来的只有一双金银异色的眼睛。
&esp;&esp;孟摧雪踉跄起身,想扯住仙人的衣角,可指尖刚刚碰到,雪就散了。
&esp;&esp;雪是留不住的,人也是。
&esp;&esp;时隔三年,孟摧雪还是不敢将那人的名字宣之于口。
&esp;&esp;谢蓬莱已经成了嵌在他腐烂心脏上的一片锈迹斑斑的铁片,融之不能,拔之丧命,死死的楔在创口之中,让他无时无刻都想着谢蓬莱,又迫切的想忘记谢蓬莱。
&esp;&esp;可舍不弃,也忘不掉。
&esp;&esp;孟摧雪失魂落魄的坐了回去,合眼沉入重重梦魇。
&esp;&esp;又是秋亭雪。
&esp;&esp;彼时华服少年醉倒风雪长亭,忽闻锐器抽断长风,睁眼就见仙人负剑,踏雪斩风。
&esp;&esp;雪衣又踏雪,分不清何为雪,何为仙。
&esp;&esp;孟摧雪醉的眼都潋滟,在谢蓬莱走近时只看清仙人发和金银瞳。
&esp;&esp;谢蓬莱垂眸看了少年许久,最终将手掌轻轻抚落在少年头顶,于是少年顿觉灵台清明,终于看清了仙人面容。
&esp;&esp;和周身气度一样,谢蓬莱美则美矣,可终究不像活人。
&esp;&esp;倒像神像。
&esp;&esp;孟摧雪一时间看呆了,直到谢蓬莱开口时才回神。
&esp;&esp;“名字。”
&esp;&esp;孟摧雪一下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,谢蓬莱难得耐心,又问了一遍:“吾问,你的名字。”
&esp;&esp;名字啊……少年想,孟四算吗?但他不觉得这是个名字,只乌衣巷里就有不知几户孟姓人家,也有不知道几个没有名字的孟四。
&esp;&esp;“没有名字,家中姓孟,行四,一般叫我四郎。”
&esp;&esp;谢蓬莱没再多问,但并不是看懂了少年的落寞,他只是不在乎,于是仙人又问:“为何买醉?”
&esp;&esp;少年忽然笑了,放肆的伸手扯住仙人垂落在他眼前的雪发,托着下巴仰脸:“举杯当然是为消愁,仙人竟不知吗?”
&esp;&esp;谢蓬莱皱眉,挥开他的手轻声斥责道:“放肆。”简直是放浪形骸。
&esp;&esp;孟摧雪笑得确实放肆,半个人都趴在桌面上,毫不在意酒杯翻倒,琼浆玉液沾湿衣襟,一双鲛蓝眼睛笑得眯着,只映出眼前雪衣仙。
&esp;&esp;“仙人,第一次有人说我放肆。”
&esp;&esp;“可放肆如何?不放肆又如何?左右没人在意,倒不如我随心所欲,还落个自在。”
&esp;&esp;谢蓬莱倒是没想到他能说出来这么一番话。
&esp;&esp;少年住在乌衣巷,穿的是锦绣衣,喝的是金玉酒,但他似乎并不想要这些。
&esp;&esp;于是他问:“你想要的是什么?”
&esp;&esp;孟摧雪扯不到谢蓬莱的发,就指尖绕着自己的头发玩,闻言微微抬眼道:“仙人要帮我实现愿望吗?”
&esp;&esp;谢蓬莱摇头:“吾做不到。”他还不是真仙。
&esp;&esp;孟摧雪不小心扯断了自己一根长发,疼得“嘶”了一声,脸色的笑都淡了三分:“那说了也是多余,我不要了。”
&esp;&esp;谢蓬莱没说话,他看出来少年的眼睛都黯淡了不少,于是默了片刻,他终于问出了自己来到他面前的目的:“既无牵绊,不如随吾离开。”
&esp;&esp;孟摧雪不说话,怎么可能没有牵绊?
&esp;&esp;少年踉跄起身的瞬间,华服褪色,琼浆枯涸,一头青丝中顷刻间便生了几缕霜色,墨黑道袍猎猎当风,孟摧雪周身气度骤变,身量抽长,邪气节节攀升,模糊了青年的面容。
&esp;&esp;“谢蓬莱”像没有发现异常般皱眉:“为何不语?”
&esp;&esp;孟摧雪低声道:“随你……去哪?”
&esp;&esp;“谢蓬莱”愣住了,轻声呢喃道:“去哪……去哪…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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