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连这只从小与他共同长大的鹰,拉荷特普也不曾给它束缚上金锁链,它拥有每日随时出去放风的时间,可以翱翔相当远的距离去探望它在王宫之外的家庭。
动物和狡诈的人类不同,拉荷特普毫不怀疑杰特的忠诚。
不过,今天的杰特好像有些不同寻常。
它用锐爪抓着金树来回地攀走,重重的力道让整座金树站台都简直要随着它的足步震颤。
“今天是见到了什么有趣的事?”
拉荷特普的手指抚了抚猎鹰锋锐的喙,稍微用了些力道按压,确保这只鹰的喙保留野性,仍旧可以毫不费力地啄食开猎物血淋淋的皮肉。
杰特踏着锐爪又走了一圈。
拉荷特普不知道它的所思所想,所见所闻,尽管如此,他从杰特做出捕获猎物动作的尖爪中,尽量地揣测道:“或许,你是思念你的老友了?”
杰特和埃及眼镜蛇一起长大。
背后的原因是在三岁的生辰礼时,他向父亲讨要的礼物是一只猎鹰,而他同父同母的孪生兄弟,讨要的是一条剧毒的眼镜蛇。
从两样礼物的选择大约可以窥见这对兄弟之间迥然不同的性情,以及他们的关系。
无论是猛禽还是毒蛇,都在生态之中处于掠食者的角色,它们在这片金沙之地竞争着食物,不死不休,如果猎鹰要捕食眼镜蛇,还要格外留意那种能够迅速麻痹肌肉,造成致命伤害的毒液。
“不过……”
“很快了。”
拉荷特普低声道,他的眼睛望向王宫北面的方向。
一个埃及不能长存两名统治者,上埃及的士兵与战车会踏平下埃及的王宫,到那时候,才是他完整的统治世代。
然而,正如上神的丰饶之地,先有粮草,再有刀剑。
拉荷特普会在战争到来之前,准备得足够充分。
思虑到这里,急促的足步声从另一端走廊尽头向着这里走来,他转首询问,“神使今日去了哪些地方,做了什么?”
拉荷特普有一支监视宫廷上下乃至于所有贵族官员的势力,这里的贵族还不知道他们的新法老非同往昔那位年老昏庸的法老,他们在这些属于法老的眼线之下,无知无觉地做着小动作,全然不知道刀剑悬挂在自己的脖颈之上。
当然,那名神秘的使者也在监视的范围之内,拉荷特普对他还没有全然的信任,或者说,他天性多疑,掌控欲旺盛,哪怕是在交心之后,拉荷特普很有可能依旧不会撤回监视对方的目光。
周围的仆人已经自觉地退了下去。
那名伪装得与普通平民相同的侍卫上前回禀了他的工作内容。
“阿纳赫特?”拉荷特普诧异于在神使的周围出现了自己这位过分自大愚蠢的兄弟,“他们同行?”
侍卫想起了什么,将昨夜宴会散去之后阿纳赫特主动找上神使的事情全部告知。
“以色侍君?”
拉荷特普对于这个说法,嗤笑了一声。
这个蠢货的脑子里装的都是尼罗河底的烂泥吗?
拉荷特普道:“这倒是提醒了我,给他的调令文书还没有颁下去。”
这才让对方赖着战车护卫队的首席御者席位不动,“明天让他去神庙外修建方尖碑。”
………
阿纳赫特在还没有回到王宫的时候,加急的调令文书就已经从书吏手中传达到他的手上。
他当然无法去质问法老,这则文书本身就是在神使到来当天,针对他散播神使被眼镜蛇咬伤,受到毒液诅咒消息的惩罚。
阿纳赫特只能怒气冲冲地回到自己的宫殿之内。
他的舅父,丰饶之神奥西里斯的大祭司,走入这间房的时候,正看见阿纳赫特将桌上的事物气急地一扫而落,金属碰撞,而陶碗噼里啪啦碎裂成片,七零八落,一片狼藉。
年迈的大祭司摇了摇头,深知自己的外甥是一个四肢发达,头脑却不那么冷静清醒的人,尽管如此,他身上流着和自己妹妹一致的血液,而如今年轻的法老一心要将祭司集团更换为新鲜血液,企图将王权与神权集中一身,为了夺取神明意志的解释权,不仅推上了神使作为新的大祭司,还对于原本奥西里斯的祭司集团极力打压。
因此,为了改变境况,大祭司不会放弃让他这位外甥登上王位的计划。
“何必这样愤怒?冷静点,阿纳赫特。”
大祭司劝阻。
阿纳赫特深吸一口气,“王兄分明清楚,我对建筑营造之事一窍不通!”
他去负责营造方尖碑,就只能像个木偶人,老实听从底下那些书吏的话。
大祭司皱着眉头,对于法老架空阿纳赫特实权的调令显然也心有不满,“他正是要这么惩罚你,要叫你痛苦,要敲打你对于王权、对于神使的不敬之心。”
他提到了神使,阿纳赫特突然诡异地不说话了,停顿了片刻才气愤道:“对!凭什么是他继位,我才是父亲生前最宠爱的儿子!”
耽美小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