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声手撑在身体两边,没说话,只是难过地看着闻野。
“因为我很怕再见面时,和你就是云泥之别。”闻野第一次向顾声解剖自己,她把自己最不想被看见的那些,一一掏出来,“再见的时候,你对我那么好,好到我更不自信,我总在想,你对我好究竟是因为我,还是因为一个叫闻野的人在你落难的时候,帮助你照顾你,而长大的闻野,不管她什么样,只要她是小时候那个闻野长大而成的,你就会毫不犹豫地喜欢她,对她好。”
“不是。”顾声打断她,嗓音发紧,哭声就快压制不住。
“当时我想,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喜欢现在的我,只要能跟你在一起,怎么都好。后来,我确信你喜欢我,我看得出来,你的眼神里是喜欢我的。我就想,这是多幸运的事情,我一定要对顾声很好很好。所以我搬家、当司机、换工作,都是想和你更好的在一起。”闻野说完这句,声音逐渐变轻变冷,“现在,我感觉我好傻,我的所有行为,都是按你设计的剧情走向,顾声,我是一个活人,不是剧本里的纸片人,你这样控制的行为,和当年把我们关起来的那些人,有什么区别?!”
最后一句话,精准刺中了顾声最深的恐惧和痛点,场面瞬间凝固。
闻野沉重喘息、通红的脸,和顾声抿紧双唇、煞白的脸,面对面缄默着。
闻野自知失言,但已是骑虎难下,她起身。
“你去哪里?”顾声像应激的猫,一下抬头。
“我回房间。”闻野攥着拳头,掐着掌心,刚刚激动时咬破了内腮,此时嘴里都是自己的血腥味。
关上房门,闻野跌坐在椅子上,刚刚顾声问她去哪,她差点说自己要搬出去住,但她潜意识让她刹住车。
闻野抽了两张纸巾,捂住自己口鼻,抑制不住地嚎啕哭着,她不想让顾声听到。
客厅里,冲突像一场海啸,席卷而过,留下死寂的废墟。
空气仿佛被抽干,顾声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眩晕,闻野最后的那句话,像一把匕首,刺入她内心最脆弱的地方。
恐惧蔓延,那十七年失去闻野的日子,像一只蛰伏在顾声体内的野兽,再次向她张开血盆大口,她仿佛又被吞噬进那段时光。
找到闻野,并把她牢牢绑在身边,是她那十七年里唯一的念想。
一整晚,顾声都在想,自己真的错了吗?她想到以前那个肮脏的黑屋,小小的闻野是如何挡在她面前保护她的,又是如何拼命给自己争取了药来给自己治病的,她们相互取暖,她又想到自己抛下闻野独自离开,闻野的绝望与孤独。
她毕业进了公司,努力变得强大,一步步掌握公司,构建自己的商业版图,所有的动力都来源于找到闻野,找到她保护她,再也不让任何人伤害她。
怎么到了最后,她想要保护的人却被自己伤害了。
一种灭顶的绝望感把顾声强势的、自信掌控一切的外壳敲碎,露出内里那个未从创伤中痊愈的、惊恐的12岁的顾声。
顾声躺在床上,关了灯,今天闻野不会再过来了。
她该怎么办?放手任由闻野离开吗,绝不可能,光是想象,就让她心脏绞痛不能呼吸。
不放手吗,等闻野对她的感情消磨殆尽后彻底讨厌她的后果,她同样无法承受。
顾声发现自己站在断桥中央,往前往后都是坠落。
第二天,闻野起的很早,赶在顾声起床前出了门。
顾声其实一夜没睡,她的大脑昏沉,但听力却异常敏锐,她听到闻野房门打开的声音,听到她和管家说不吃早饭,听到她出门时合门的响动。
顾声侧着身子,手机就在眼前,她不敢碰,怕自己又忍不住打开监视的软件,但她又不可控制地想,闻野会去公司吗,还是会一走了之,两种想法拉扯着她,几乎要让她裂成两半。
顾声挣扎着起来,坐在床边缓了缓目眩的视野,她感觉自己像一具被泡发了的行尸走肉,她又庆幸,还好闻野一大早走了,实在不想这副样子被她看到。
“一会安排司机过来吧。”顾声坐在餐桌边,抿了两口咖啡,她的状态实在没法开车。
“好的,大小姐。”
“还有,帮我预约心理咨询师。”顾声说这话的时候,很平静,她早就该去看的,连顾峰都劝过很多次,只是她很自信自己没问题,现在她发现,她一直在粉饰自己的不对劲,直到自己被暴力拆开,若是她早点去看,是不是拆解的也会温柔一点,现在不知道会不会太晚,但总好过于不作为。
管家愣了一下,平和地回应,“好的。”
今天工作的时候,好几个同事都盯着闻野肿泡的眼皮,闻野都排演好自己的台词了,就说看忠犬八公看哭的,但那些人只是看看,却没有人真的问出来,挺好的,闻野感谢她们的边界感,让她在伤心欲绝的第二天能获得到喘息的空间。
陈雨带着新的样机来到众声,今天她本来不用亲自过来的,但对接这事的同事请假了,上次开会的问题陈雨也很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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