细小的风从窗户没闭紧的狭缝里吱吱呜咽。
陈良玉轻轻发出一声鼻音,“嗯。”
谢文珺:“没旁的?”
陈良玉:“嗯。”
难得她乖乖就范,谢文珺还想再逼问几句别的。
眼看陈良玉脸色越来越铁青,眼神愈发像是要吃人,谢文珺忽觉手在她脖子上再多一刻,只怕陈良玉哪怕被治犯上之罪,也要动手把她轰出良苑。
谢文珺想着见好就收,手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移到她下巴,轻慢一勾。
她噙着笑,问道:“生气了?”
紧勒的咽喉一松,陈良玉急促呼吸几口,凉气直达胸腔。
陈良玉声音沉沉,道:“以后别这么做。这不好。”
谢文珺道:“无趣。早知你这人不识逗弄。”
陈良玉道:“殿下如今在朝司事,人前该谨言慎行。方才那般言行,除了在我这里,切勿再那么做。”
她绕到屏风另外一头,那里与床榻隔开,放着一张圆桌,两把椅子,圆桌上搁着茶壶杯盏。她没动茶壶,也没去翻杯子,背对谢文珺坐着,投半截影子在屏风上拉长。
谢文珺走到她背后,声音乍响,“无妨。”
陈良玉与谢文珺隔着那扇镂空梨木屏风,屏风刻的图案是大片干枯的沙棘,鹰旋高空。隐隐一个黑影就站在鹰爪之下。
陈良玉整个人都紧绷着。
屏风上苍鹰的爪子在灯影下仿若魔鬼的爪牙,将她按在那里定住,动弹不得。
谢文珺道:“朝廷那帮人今日又吵得不可开交,竟只是为了本宫是迁宫还是开府,便又是典史、又是先贤的吵上两个时辰。”
陈良玉道:“殿下自己的意思呢?”
谢文珺道:“开府。庸都有几处旧邸可选,着工部修缮一番,便可乔迁。”
修缮旧邸也要耗费不少工时,这里修修,那里补补,要将门窗木料、墙体瓦片换新,重新搭桥铺路再引活水入府,石雕木雕等祥瑞也要请匠人修饰,一时半刻,也挪不了窝。
陈良玉没考虑到这一点,当谢文珺即刻便要立府,“我得闲几日,你府上若有缺失,我去置办。”
“府中事务内司监会去办,不过,”谢文珺从屏风后走到陈良玉面前,坐在她身边另一把椅子上,道:“还缺一个执掌中馈的当家人。”
陈良玉似乎是没想到她会说及此,反应了好些时候,才想明白隐在“执掌中馈”一词底下含意。
嘴角的弧度变得苦涩,她发现不了自己笑得有多勉强。虽如此,她还是顺着谢文珺的话说道:“都开府了,是该好好选一选驸马。”
谢文珺看过来,陈良玉在与她目光相触的一刻不着痕迹地躲开了。
谢文珺道:“要么,你来我府上主事?如何?”
“好。”陈良玉道。
她答应得不假思索,这超出了谢文珺的预想。谢文珺做足了心里准备等陈良玉分析一通“北境的军防与战局”,再苦口婆心说些“应以天下人为重”的言辞来推卸。可她只说了一个“好。”
陈良玉道:“殿下突然说及此事,是有了心上人么?”
“有。一见倾心。”
无比正色,听不出半点玩笑的意思。
谢文珺又道:“可她无意。”
陈良玉道:“得殿下倾心,他无意?”
余光窥得谢文珺不似玩笑,落寞之意掩也掩盖不住,陈良玉戏说:“管他有意无意,把人绑了,禁在府里养着就是了。”
谢文珺原本紧抿的嘴角微微颤动,咳笑一声,道:“本宫倒真希望能如你所说,将她禁在府里养着。”
陈良玉蓦然起身:“我出去走走。”
不等谢文珺有其他的反应,她便披了氅衣逃离一般打开门,“殿下不要太劳神。”
谢渊登基的次月下令庸都解除宵禁,农耕不兴时,朝廷有意放宽商贾买卖,坊与市的界限也逐渐破除,陈良玉在坊间寻到一座尚未打烊的歌楼酒馆。
店小二在腰间系着的油渍麻花的围裙上擦了擦手,抹布搭在肩上,“客官,小店就要打烊了。”
陈良玉道:“我只买酒。”
店小二道:“您坐着稍等。”很快搬来一坛酒,两碟小菜,“客官来得晚,店里只剩最烈的烧酒,奉送客官两碟下酒小菜,一壶清茶。”
说着摆上水煮的毛豆和花生米,菜的色泽不鲜,似放了许久的。
陈良玉没动筷,猛灌几杯烧酒。
这酒味儿辛辣,性烈,一大口浇洒下去,如同将火种引向了堆积的干柴草下面,烈火由喉入腹轰燃。
她提起清茶压下灼心烧肺的热浪,悄然坐了一会儿,掏出钱袋扔了几枚铜板在古木八仙桌上,铜钱撞响酒器铿铿地在桌面上打了几个转儿。
不等店小二再次撵客,她自个儿摇摆不定地走出了酒馆,步态阑珊。
良苑卧房廊下亮着昏黄的风灯,在积云蔽月的天色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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