根本没有这样的砂质,就算旁人翻窗后发现了这个小机关,有意抹去自己的痕迹,也找不到一模一样的沙子。
也就是说,窗台上应该只有他留下的手印。
有了这两重保障,尽管他窗户大开,果真没有一只老鼠溜进他的住处。
乐无涯正要安寝,突然发现,有一支短箭正落在他的床铺上,箭镞被取掉了,其上包裹着一张柔软的白绢,箭身上还挂着一枚荷包。
荷包里是一块醍醐饼,正是他之前爱吃的口味。
乐无涯还没展开白绢,就猜中是哪个小子干的坏事了。
姜鹤百步穿杨的技能,竟被他用来传书递简,简直是暴殄天物。
展开后,绢上的果真是项知节的字迹。
“闻人先生不在家中,不知是往何处去了。”
“临书不知所言,念您万遍,以表尊敬。”
乐无涯又好气又好笑,对着白绢骂了一句:“滚蛋。”
你那是尊敬吗。
我都懒得说。
坦心(三)
乐无涯啃尽了醍醐饼,另寻了一方白帕,蘸墨挥毫,写下一段话,仔细折好,揣入自己怀里。
随后,他起身走到窗前,作势要关窗。
一阵含着寒意的凉风袭来,他也不惧,顶着夜风,将半边身子探出窗外。
天际新月如钩,他手中白绢在月色下被风拂动,有如流云舒展。
与他数尺之遥的房顶上,盘腿坐着一个裘斯年。
在他旁边,整整齐齐地码着一摞绿豆糕。
由于得了皇命,他盯了乐无涯一整天,和他一样,也足有一天水米不打牙了。
直到此刻他才得空用饭。
裘斯年吃饭是很有特色的。
那不应该被称之为“吃”,更近似于填鸭一样地往肚子里“灌”。
他把绿豆糕用手捏成细糜,塞在嘴里,连嚼也不嚼,就囫囵吞下去。
不过一盏茶的功夫,他就吃了七块巴掌大的绿豆糕。
饶是他一张脸蛋生得再清俊,这样的吃法也是要招人侧目的。
所幸,现在盯着他的只有天上月。
再没有人仿佛从天而降似的,凑过来感叹一句:“我们小阿四又在喝饭呢。”
……
裘斯年五岁那年,一岁无雨,草木枯焦。
叔父在乡里素有侠名,眼见活路断绝,他索性振臂一呼,拉起一帮乡亲父老造了反。
结果还没出省,便被官兵一锅端了。
对那时年幼过分的裘斯年而言,叔父造反的好处,便是他连吃了几天的干米饭。
他胃口小,几顿下来,统共吃下的米还填不满一个海碗。
在短暂的饱腹之后,接踵而至的长达六个月跋涉上京的苦日子。
——裘家八个未成年的男丁,全要被押解进京。
一开始,还有大哥哥抱着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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